第13章

类别:游戏动漫 作者:钟景让春瑶 本章:第13章

    温家当然喜欢排场,无形中抬高了他们的身价,夫妻二人合不拢嘴,都换上新衣裳,里里外外的招呼人,将周子知这女婿当成聚宝盆似的供着。

    香漪在房里打扮停当,问春瑶道:“外头热闹,里头却安静。温家两位混世魔王怎么不见人影儿?”

    春瑶笑道:“听说一早,姐弟两就被锁在屋子里,怕他们生是非。”

    香漪冷笑一笑,为了钱,温家夫妻无所不用其极。

    紫芝将香漪背上花轿,一路欢腾的将她迎进家中。

    正堂中,端坐着一位沧桑的老人,目光锐利的看着由春瑶搀扶进门的香漪。香漪透过红色盖头也隐约看到他佝偻的身形。紫芝在她耳畔低声道:“这是我的义父,是他带我出了戏班子。”

    第0041章

    再嫁

    上一次见面实在匆忙,香漪没有询问紫芝这些年的遭遇,想必也是曲折的。

    她便与紫芝并肩,按照喜娘的吩咐,拜了天地,并给眼前这老人磕头行礼。周围立刻响起欢笑声,紫芝意气风发的又撒了一轮钱,,清脆悦耳的“乒乓”声不绝于耳。抢到钱的人都说着吉祥话,紫芝听得心花怒放。

    喜娘和春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,引领她步入喜房。喜房内,烛光摇曳,花香袭人,香漪被轻轻安置在柔软的大红喜床上。

    她再一次想起三年前春草闲房的婚房,她也是这样坐在宽大的喜床之上,隔着红色的盖头观察着周围的一切。不过那时的她孤身一人面对着茫茫未知的将来,而现在,春瑶就在身边,还有几位和气的喜娘,她们围在香漪的身边,轻言细语,笑语盈盈,不时的问她渴不渴,饿不饿,要不要出恭。紫芝也在招待宾朋的间隙跑来看她,也不怎么说话,扔下一捧果子,或者放下一只香喷喷的鹅梨,倏的转身又跑了。

    喜娘笑道:“从没见过咱们周公子这么体贴的新郎官呢。”

    香漪哑然失笑,紫芝的性子丝毫未改,一如往昔般纯真又固执,让她感到亲切熟悉,好似重新回到戏班子里。

    好容易坐到夜里,紫芝挑了红盖头,在喜娘的招呼下喝了合卺酒,喜房中只剩下两人。

    紫芝不舍得脱去一身喜袍,在灯光下住着拐走来走去练台步,笑问香漪:“我今天扮得像不像?是不是像个真正的新郎官?”

    香漪笑道:“像极了。你没听人群中那么多女孩都看着你惊叹,想要嫁给你呢。”

    紫芝一挥手:“我不稀罕。”随即抱住香漪的腰,往她脖子上呵气,“我要娶的是香漪。咱们俩是班主指定的夫妻。”

    香漪被她呵得痒极了,忙将她推开,道:“你说的,咱们俩成了亲,就把钟景让给放了,你可撤了诉状了?”

    紫芝认真的点头:“我已经差人去了州府衙门,你放心,明天上午,钱通判就会下文书,最迟后天,人就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紫芝,多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咱们夫妻二人,何须言谢?”她笑嘻嘻的攀住香漪的肩膀,“早些安歇才是。”

    香漪将她按到椅子上,自己坐到她身边,隔着圆桌上大红色的龙凤蜡烛问她:“你说一说咱们分别之后的遭遇。你是怎么认了你的义父?又做了马贩子?这些年可受过什么难为?”

    紫芝拨弄着盘子里的红枣和桂圆,道:“你走之后,我就像鸳鸯失了伴侣,成天孤家寡人的,班主另找了个女孩子给我搭戏,可她没有你长得美,更不及你温柔聪慧,跟她一块登台我都觉得丢份。日子一长,硬生生的被她连累的成了二等的伶人。我哪受过这样的折辱?每天都去找班主,叫他给我换人,班主却不肯。直到有一回,他受够了我,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,我气急之下,一拳头将那老帮菜的鼻子打破了,一不做二不休,干脆抡着拳头把他锤了一顿出气。”

    香漪记得那位班主,长个冬瓜脸,面白无须,绰号“白无常”,手黑心黑,便惊道:“你打了他,那还得了!”

    紫芝不在乎的哼一声,道:“打了就是打了,他总舍不得把我杀了,也不敢打我——还指望把我卖个好价钱呢。我就不怕。撕破了脸反而放开了,该吃吃该喝喝,也不用练功,也不必上台,过了好几天的好日子。后来我才知道那‘白无常’竟要把我卖进妓院,我可不能落她们手里。正要跟你学,脚底抹油溜了,却来了个很邋遢的老头儿。他说是我的戏迷,喜欢看我演戏,这些日子不见我登台,就找了熟人进来打听,得知我的处境,他痛快的拍出五百两银子替我赎身,从那以后,我就成了他的女儿,不,是儿子,改名周子知,随他走南闯北贩马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是怎么来到烟霞县的?”

    紫芝捏捏香漪的脸颊,道:“是我爹,他老人家说他年纪大了,不愿再四处漂泊,而他的家乡就是烟霞县。我一听这不巧了吗?我记得你家就是烟霞县的呀。跟我爹回到这里,一安顿下来我就到处打听,就记得你的闺名,可是不好打听呢。直到问了七八个牙婆,这才知道你就是钟家的六夫人。也由此得知你过得不好。我就生了要救你的心。钟家是攀不上的,可是温家的门槛并不高,只花了一千两就把你娶进门啦,这买卖划算得很呢。”

    世上竟然有这样凑巧的事?但命运就是这样,总是会出乎意料。

    香漪看她脸上还带着未消下去的红肿,歉然道:“为了我,叫你挨了这顿打。”

    紫芝懊悔的拍一下桌子,茶壶茶碗跟着跳起,好一阵清脆的撞击声。“哼!若论单打独斗,钟景让不见得是我的对手!怨只怨在他暗算我,藏在墙角猛地冲出来,将我按在地上就打,实在太阴损!也怪我,这些年只顾着做买卖,将一身功夫够废了!若是换成几年前的我,哼哼!”

    春生做事利落,带着人趁着夜深人静摸进家中,套上头套,扔进马车,围着烟霞县兜了几圈,钟泰和的妻子儿女很快就被他们关进钟景让新买的宅子里。好吃好喝好待,但蒙着眼不许出屋门,让他们以为真的被山贼劫上了山。

    期间娘三个又哭又叫又讨饶,春生等人俱不答应。闹了两天,他们也就随遇而安,顺从的待着,听天由命去了。

    钟泰和本以为自己被收进大狱,拉了钟景让做垫背,帮大夫人除掉了心头之恨,大夫人一定会给他些好处,他不求能逃脱死罪,但希望她能照拂他的妻儿。大夫人也派人进来向他许诺,叫他安心上路就是,他的妻儿将会衣食无忧。直到这一天,一名衙役笑嘻嘻的把蹲在角落里抓虱子的他叫过来,说了一句:“听说你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都不见了。你可知道这个消息?”

    钟泰和抓着牢房的铁栅栏,不在乎的说:“你这是在诈我吧?”

    衙役笑着摇摇头,背着手离去。

    当天晚上,钟泰和的牢房里多了一绺头发、一只素银发簪、一个长命锁。发簪是女儿最心爱的首饰,长命锁是儿子自出生起就贴身戴着的,而那花白的头发就一定是老妻的无疑。他抖着手哀求狱卒帮他传话,狱卒拿了钟家大夫人的钱,也就勉强替他奔走一回。大夫人那里很快送来消息,他的妻儿确实都不在家。据邻居所说,自从钟锦瑟死后,邵氏就疯了,每天都要跑到钟泰和家里找女儿,钟泰和的妻子不堪其扰,带着两个孩子投奔了娘家。钟泰和一听,直接瘫倒在地,他妻子娘家早就死绝了,连房子都没了,怎么可能前去投奔?

    正当他想要再次向大夫人求助之时,上次那衙役又来了,他还是一副戏弄的样子,道:“你若将这件事散布出去,你妻儿怕是要先你一步去黄泉了。你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在地下团聚。”

    钟泰和问他想要做什么。

    衙役道:“人家传给你的话,别的什么都不缺,只想要城北药材铺后面那块空地的地契。你若能拿来,你妻儿立即回家,若是不能,他们会与你一同上路。”

    钟泰和一听,并明白这一切的主使就是钟景让。他知道那块地早就被钟景让买下了,当时还是他做的担保。他的目光一凛,怒视着衙役:“他被关起来了还不老实?就不怕担上匪徒的罪名?”

    衙役轻蔑一笑,道:“他是谁?你有证据吗?还有,你想一想家里三条命,攥在别人手心里。真到了那一步,一条命换你全家四口,倒也值得,况且,也不见得就跟你一样铁定是死罪。不管是充军还是流放,只要有钱,哪里都能当大爷。”

    话难听,但说的是实情。钟泰和想了又想,嘴唇都咬出血来,他恨自己为什么杀错了人,为什么要在萧孟园面前卖弄,那把火怎么就不能再晚一些放!

    钟景让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毛头小子,刚进城时带着几分憨厚,想必也是故意装出来的。而历经三年磨砺,他的势力已然不容小觑,是自己太过轻视他了。

    机关算尽,不光算进自己一条性命,还累得全家人处于危境。他不禁瘫坐到肮脏的地上,不住的抓着头发、捶打着脑袋。自作聪明啊自作聪明,本以为设计好了一切,不曾想在别人眼中却是个跳梁小丑。

    衙役冷冷的看着他,直到他冷静下来。“你想好了吗?”

    钟泰和想明白了,临死之前终于明白了。他点点头:“我知道,我会撤回对二少爷的诬告,请二少爷放心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一件事。”衙役道,“大家都不明白,你为什么要杀害钟家那位六夫人呢?你到底与她有什么过节?设计了这样一出大戏,费尽周折的想要除掉她?你的背后是不是还隐藏了什么人呢?”

    第0042章

    不速之客

    钟泰和凄哀的笑,他笑自己的无知愚蠢、贪得无厌,如果不是贪念作祟,他又怎么会铤而走险,一心杀了香漪?

    “太高估我了。”白色乱发四下飘扬,他目光空洞,“我是二少爷和大奶奶之间的一条狗。二少爷给我钱叫我去咬大奶奶,大奶奶又拿着权势威逼着我去咬二少爷。他们一个要香漪改嫁,一个不同意香漪改嫁。为了这,还断了我女婿的药,让我女儿跟香漪一样守了寡。锦珍是钟家的女儿,我若不同意香漪改嫁,便生生的断了我女儿的前程。我若同意香漪改嫁,那就明着得罪二少爷。我得罪得起谁呢?既然他们的矛盾都在香漪身上,若是香漪死了,这问题不就解决了?我也不必选在站在谁那一边。所以,我认为香漪必须死,只有她死了,这件事才算彻底了了。”

    衙役点头:“原来这就是你杀人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这才是我杀人的原因。我会把一切都告诉县令大人,也会为二少爷洗脱冤屈。只求你们能饶我妻儿的性命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话放在这里了,男人大丈夫,一诺千金,接下来就看行动了。”

    可是筹码在他们的手里,钟泰和心里没有底,追问道:“你们呢?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信守诺言?我凭什么相信你们!”

    衙役不在意的笑。“你爱信不信。”说罢,扭头就走,只剩下呆立着的钟泰和,是啊,他没得选,没有机会格谈条件,更没有资格说信任。

    衙役走后,钟泰和立即大声叫喊,招来狱卒,他请求面见县令大人。县令自然没时间跟他掰扯,叫杨望来提审,钟泰和便将要杀害香漪的真正原因说出来。杨望一听,精神一震,忙回到后堂将他的证言上报给金县令,金县令也觉得心头一松,但随即又皱起眉头:“还有周子知那一边呢,那小子直接动用了州府通判,我压不下去。还是继续冷着吧,叫钟景让在牢里多住几天,说不准还有转机呢。”杨望深以为然,转头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钟景让。

    钟景让并不感到惊喜,钟泰和这里好解决,但周子知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,不能用对付钟泰和的手段去对付他。而且那小子软硬不吃、油盐不进,还恋着香漪,会不会趁此机会强娶了香漪?但一想到香漪的性子,又觉得不会,她外柔内刚,应当不会为权势和金钱折腰。

    周子知,他恨不能上次没有打死他,等出去这牢笼,他一定叫他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!

    一大早,半睡半醒间,紫芝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,揉一揉鼻头,她看着身边熟睡的香漪,坏笑着捏捏她的鼻子。香漪也就醒来,她望着天青色的帐子,还是记挂着钟景让,头一句话就是:“不知道通判的文书到了哪里。”

    紫芝恍然大悟,骨碌一下坐起身,指着香漪,脖颈点了一点:“好啊,香漪。你跟钟景让!你们俩!”

    香漪急忙坐起身来,连连否认:“别胡说,没有那回事!是大夫人委托我,我是为了大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呀,我才不信呢。谁都知道他们母子不合,大夫人怎么会费那么大力气救他!前天我就听着话头不对,因忙着筹备咱们俩的婚礼,没多想。现在我可想明白了,钟景让是你的情郎!只有这样,你才会千方百计救他出来!原来你们俩也是做戏呢,骗人说你们是冤家,却不想是对欢喜冤家!”

    香漪红着脸不肯承认,紫芝调皮的往她腋下和脖子伸手呵痒,痒得香漪笑着求饶。

    春瑶推门进来,护住香漪,道:“我家小姐最怕痒!”

    紫芝有些怕春瑶,便停住手,坐在床里小声嘀咕。

    “小姐,萧公子来了,说要见你一面,恭贺新婚之喜。还说,”春瑶瞥一眼紫芝,“还说要见一见新郎。”

    香漪问道:“现在是什么时辰?”

    “已是巳时。”

    紫芝好奇的探过头来:“这萧公子是谁?怎么还要见我?”说完这话,她不禁摸摸脸上的伤,“不会也想打我吧?”

    香漪笑道:“不会的,萧公子是位文质彬彬的君子,是本县的教谕。他这次来,应当是想看看我过得好不好。”说着话,她便穿好衣裳,吩咐春瑶:“打水洗脸,不要让他久等。”

    紫芝便也随她起身,不敢劳烦春瑶,就着香漪洗过脸的水洗漱一番,也换上衣裳,想了一想,非叫人找出折扇来拿在手里,以显示自己是个风雅的人。

    香漪劝道:“是真名士自风流,不必在乎这些外物。况且现下是冬天,哪有拿扇子的道理。”紫芝方才作罢。

    萧孟园在周家的客厅里正襟危坐,面上虽然镇定,心里却忐忑不已。昨天他下乡去督学,今早回来才听大夫人说香漪居然这么快就再嫁了,他便知道其中必有隐情,香漪也必有苦衷。所以才巴巴的赶来。

    “萧教谕,久仰久仰——”未曾进门,紫芝便粗起嗓子,一叠声的客气的叫着,满脸春风架拐跨进房中,双手打拱,请安问好,可谓周到热情。

    萧孟园看都不看她,一双眼睛只盯着跟在她身后的香漪,他站起身,清冷的面庞看不出情绪,但话语间却带着深深的担忧。“香漪,你……为什么会嫁给他?”

    紫芝不禁反问道:“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呢?唉,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香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但清楚他是出自好意,微微笑道:“萧教谕请坐,婚礼实在匆忙,我没有来得及通知您,是香漪疏忽。”

    萧孟园一摆手:“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。”他看香漪面色红润,衣着艳丽,眼角眉梢带着笑意,悬在半空的心就放下一些,这才腾出眼睛来看一看周子知:他比萧孟园想象中长得清秀文雅,并不像个马贩子,倒像娇生惯养的少爷,坐下去也很端正,就是一双眼睛滴流滴流四处乱转,不是个老实人。

    紫芝这些年做生意,学得过于圆滑了些,她瞧出萧孟园不大看得起她,为表真诚,便说道:“我对香漪一往情深,天地共鉴。人不说,有缘千里来相逢,无缘对面不相识吗?我早就她情根深种,她也对我一见钟情,我们俩是天作之合,她爹娘又非常喜欢我,我爹也很看中她,自是要早些成亲。”

    萧孟园皱皱眉头,将目光移向香漪。“是吗?你有没有受到逼迫或威胁?”

    香漪道:“我与紫芝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但也确实是两情相悦,萧公子,请你放心,我不会做糊涂事。”

    萧孟园不知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,但看她的处境,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糟糕。但无论如何,既然来了,就要震慑周子知几句,清清喉咙,他沉着脸看向周子知。“我与香漪在钟家相识,与她情同兄妹。你既然已经与她成亲,便算是她的夫婿,若是怠慢了她,我拼着这个教谕不做,也会为她争个公道!”

    紫芝摸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脸,想想嚣张的钟景让,看看眼前的萧孟园,凭什么都敢教训我!一拍桌子,吼道: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怠慢了香漪!我拿她值金值银的,花了一两千两银子娶进门来,我们小两口蜜里调油的好,你在这里挑拨离间、无事生非!什么教谕不教谕,我从小就不读书,也不进学,你可管不着我!”

    萧孟园比她有涵养,不怕她混不吝,也不恼,甚至带着三分笑意。“教谕是管得有限,你的手能伸到州府通判那里,我只比你高一点,不过是宰辅的门生而已。京里的人多少给我三分薄面。马贩子,要是认真查,有一个说一个,谁也不清白!你若是想要斗法,我随时奉陪!”

    她这是触了什么霉头,先是叫人打一顿,后又被人明着威胁,这还有天理吗?可这萧孟园不比钟景让,人家是官身,就算气死恨死,也不敢还手。

    香漪忙站出来打圆场,道:“多谢萧公子厚爱。外子她是个粗人,实在莽撞,冲撞了您,还请您见谅。”

    萧孟园轻叹一声,这句话就显出远近亲疏了,罢了,香漪终归如彦礼所愿,改嫁了别人,自己的责任也尽于此。再多说、多做,倒显得别有所图了。他便起身告辞,不顾香漪的挽留,孤身走出周家,慢慢的踱到县衙之中,准备向金县令汇报昨天督学的情况。

    陆成匆匆抱着一摞文书穿过大堂,往后堂走,抬眼看到萧孟园,从文书中抽出一张来给他看。“萧教谕,你说这是唱的哪一出?周子知居然撤了诉状,州府刚下的文书,钟景让走得什么大运?我看啊,他今晚就能回家吃饭去了。”

    萧孟园眼中浮现周子知那嬉皮笑脸的模样,伤还未好,他居然原谅了钟景让?

    “钟泰和呢?他不是死咬着钟景让不放?”

    “就是奇怪啊,昨儿个钟泰和也改了口供,一夜之间,重罪的钟景让一下子变成个无罪一身轻了!”

    萧孟园将文书交还给陆成,有钱能使鬼推磨,钟景让终归还是逃过一劫。再想一想香漪,她这么急着成亲,怕是也为了躲避钟景让,趁他下狱,将生米煮成熟饭,也算得上明智之举。倒是自己,真是多嘴多舌讨人嫌了。

    文笔不错

    作者写古文比现代文更得心应手呀

    感觉没那么简单

    第0043章

    杀意

    如陆成所预料,钟景让在傍晚时分走出县衙大牢,落日余辉打下来,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和挺拔颀长的身形。他步履轻松,神态自若,衣裳没有一个细褶,就像是出门游玩了几日,兴尽而归一般。回到家,春生早就叫人烧好热水,调兑合适,放了些药材,让他先好好的洗个热水澡,好去去晦气。

    坐在澡盆中,周身被氤氲的水汽轻柔地包裹,他舒展开一双长腿,双臂搭在盆沿边上,手指轻轻点碰着温热的水面,并随水波轻摇。

    “爷,你瞧这是个什么物件?”春生从怀里掏出一张泛着黄色的纸张,递到钟景让眼前,“我看着是一张什么图纸似的。”

    钟景让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儿,也没瞧出个名堂来。“从哪里得来的?”

    “钟泰和的儿子招出来的。那小子胆小,以为我们真的是山贼,不光说了家里的银子都藏在哪里了,还告诉我他爹在墙上掏了个洞,藏着一张‘藏宝图’,他是这么说的。那些钱我没动,只带出来这张图。”

    钟泰和以前是个木匠,有图纸并不稀奇,可怪就怪在他要将这张图郑重其事的藏起来。

    钟景让叫他把图留下。又问道:“秋生那边有消息吗?香漪住在温家还是回了她娘那里?”

    春生头皮发紧,欲说还休,明知二少爷现在是个火药桶,见不得一丁点火星儿,只好拿谎言来对付:“回了一趟娘家,后来又回了温家,想必还是要查当年的事。”

    这么说,合情合理,钟景让不做他想。

    春生暗暗松一口气,不过现在的形势就像在拉弓,愈是瞒得紧,那弓就拉得越满,绷得越紧,射出去也就越远。不知道到时候他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。

    叹了口气,春生又道:“哼,这几天大夫人没怎么,倒是忙坏了那位姑奶奶。”

    “钟娇蕊?她又生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春生幸灾乐祸的笑:“还不是老宅子那位老奶娘?她趁你被关着,带人要将老奶娘带走,大夫人是不管的。带回去待了一天,第二天一早就又送回来了,说老奶娘死活非得回来,在她们家闹绝食,水米不进,又哭又叫。这么一折腾,本来就有些疯傻的老奶娘更加严重了。大夫人又加派了两个婆子过去侍候了。”

    钟娇蕊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带走老奶娘,究竟安得什么心呢?

    “阿客,阿客!”门外响起青鸾的声音,欣喜又着急,“你回来了么?”

    钟景让忙起身擦干身体,春生打开一条门缝,笑脸迎过去。“姑娘,二少爷正在洗澡,您稍等一等,马上就好。”

    青鸾红了脸,站在屋檐下,皱着眉头看着昏沉的夜空。她是个顶没有用的人,阿客被人抓起来,她只知道哭;陈醉重病在床,还亏了香漪帮她找大夫抓药。她什么都做不成。

    “青鸾。”钟景让快速穿好衣裳,将她迎进门来,他的脸色带着沐浴后健康的红润光泽,发梢还滴着水,身上是好闻的皂香,“我正打算好好洗一洗再去见你,怕熏着你。”

    青鸾认真的看着灯下的他,精神很好,但身体是骗不了人的,他瘦了一圈,脸颊微陷,人在衣服里面晃。

    “他们没有打你吧?”她担心的捏捏他的身体,眼睛里都是泪。

    钟景让笑嘻嘻的安慰她:“怎么会呢?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跟县丞、县尉都是朋友,就连金知县都敬我三分呢,又不是真的坐牢,不过在里面待几天装装样子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香漪懂得可真多,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!”

    提到香漪,正搬起澡盆的春生手中一晃,一盆水洒了一身,水淋淋的站在当地,拦也不是,不拦也不是,生怕她说出别的来。

    青鸾不负所望,让春生所有苦心付之东流,她说:“她在的时候,我还能找她去说说话,现在她走了,又成了亲,怕是见一面都不容易呢。”

    一个炸雷在耳畔响起,钟景让的眼睛立刻充血。“你再说一遍,谁成亲了?”

    春生忙缩着脖子跑出门去,一身的水被寒风一吹,结了一层冰壳子,饶是这样,他都不敢停步,一口气逃出院子,头都不敢回。

    “香漪啊。”青鸾拿毛巾帮他擦着头发,“她昨天成亲了,也太快了些,我若是提前知道,一定得送她一份贺礼。”

    “和谁?”他的牙齿咬得咯吱直响。

    “听说姓周,是个马贩子。”

    钟景让冷笑着,将湿头发一挽,跑进里面屋子,拔下墙上挂着的宝剑,抬脚就往外走。

    青鸾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,心里知道他跟香漪不对付,但没想到居然这样不对付,一面怪自己有口无心,一面死命抱着钟景让的腰,叫道:“阿客,你要做什么!有什么话你跟我说一说,拿着剑出去找谁!”

    钟景让不回话,一手提剑,一手去拨青鸾的手,青鸾双手扣在他的腰间,妄图能拽住他,两人拉扯起来。春生虽不敢露面,却不能不管,叫几个力气大的赶紧进屋,抱腿也好,拦腰也罢,可不能叫二少爷提着家伙出门。

    钟景让已经挣脱了青鸾,挥着宝剑冷冷的看着几名小厮,吓得众人不敢上前,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大门。

    既然这里拦不住,就去报信,叫他们早做准备吧。春生赶在钟景让前边,骑了马飞快的赶到周家,不等人通报,直接闯进后院。香漪正与紫芝和春瑶坐在一处喝酒猜谜,春生一头栽进来,嘴里乱叫:“六夫人不好了,不好了,赶紧叫你们家周公子跑,跑得越远越好!”

    三人都转过脸看着他。

    香漪立即猜到:“钟景让知道了?”

    春生点头似捣蒜:“快走,快走,提着剑来的,若晚走一步,怕是要闹出人命!”

    “嗬!”紫芝一挽袖子,“我还不信了!小爷跟他练练,老虎不发威,当我是病猫啊。不知道谁要谁的命呢。来人,把我的宝刀请出来!今天不给他些颜色瞧瞧,他是不知道我周子知的厉害!”

    香漪看她在这里添乱,忙道:“行了,不要再闹了,你赶快走!”

    “我不走,这是我家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可就真的不管了啊。”香漪半真半假的吓她,“让他抓住你,这回可不是一顿打就能过去的。”

    紫芝摸一摸脸上的伤,再看看一旁的拐杖,问道:“我去哪里躲啊?”

    “后门!宅院里留着后门呢!”春瑶忙道,“从后门走,带上银子,不拘到哪里住一晚。躲过去再说!”

    紫芝从善如流,架上拐杖,哒哒的敲地声中,她一瘸一拐的往后边跑去。

    春生也溜着墙根走了。

    钟景让来得快,杀气腾腾的来到周家门外,守门的想要拦,被他一眼瞪回去。家丁们看来了个拿武器的,一个个吆喝着提着棍棒来拿人。七八个人围着他,却也不敢近前去。

    紫芝走得慢,听见前面的声音原来越近,后门却像隔着十万八千里似的,总是到不了,一看西墙上树着一个梯子,记起西面邻居家是个空院子,没人住,她就暂且往西邻家躲一会儿。想到这里,也顾不上腿脚不便了,扔了拐杖就爬上梯子,坐在墙头,却不敢往下跳。

    这宅院不知怎么,今日居然亮起点点灯光,她正纳闷,却见一个小仆提着灯笼去在院子里走,她便喊道:“江湖救急,我是你家东邻,小哥扶我一把可好?”

    小仆吓了一跳,走过来拿灯笼一照,却认识她,问了一句:“你是周子知周公子?”

    “是我没错。”被人认出来,紫芝心里很受用,但钟景让就要到了,她急急的从怀里抬出块碎银子扔给他,“快搭把手。”

    小仆接过银子,想了一想,扶她下了墙,刚站稳,就听墙那边人生鼎沸,像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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