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傀儡丹。
那不过会让人神志不清、如在梦中,失去自己的理智和判断。
另加了一味幻灵草让人更易被蛊惑,所以会对旁人在耳边说的话百依百顺。
被陆景斐喂下药丸的我,就是这样。
强撑着叫来的医师告诉我,此药不可逆,但能以疼痛抑之。
于是我每日都以疼痛为妙法,因而手上常年带着一串落满了微针的手镯。
后来疼痛不够,我就穿上了鞋内嵌针的鞋。
步步生莲,只留下血花。
若非我趁黑吐出了半粒,即使有疼痛压制,我也将彻底沦为疯子。
陆景斐被霍不然绞着手送上了公主府的马车。
而如今,我看着出奇安静的陆景斐,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中书令站在他煊赫华美的府门前,静静地目睹这一切的发生。
“陛下微服出宫突发急症,昏迷前让本宫暂领朝政,还请中书令即刻昭告文武百官。”
至于霍不然,我也让他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带着驻扎在城外的霍家亲卫入城。
只有霍家军入城接管京都的那一刻,这才真正意味着权力的更迭以及京都的完全掌控。
“长公主是在怕不能完全掌握皇城,所以才急着要霍将军入城是吗?”
我刚坐上马车,一直乖乖听话的陆景斐在此刻眨着漂亮的眼睛笑着对我说道。
“朕不是傻白甜的,阿姐。”
“朕亲手送到你手上让中书令大人的刀子,阿姐有没有想过其实是朕故意而为?”
陆景斐的嘴里吐出完整的丹药:
“喂阿姐丹药的那一刻,朕便后悔了。朕的阿姐聪慧机敏,变成一个呆子还有什么趣味。”
“所以朕授意医师告诉阿姐能用疼痛抑制,幸好阿姐很争气很努力,变成了朕喜欢的阿姐。”
我感觉到我的周身在一寸寸凉下。
原来被藏在黑暗里的猛兽盯着撕咬是这样的滋味。
而下一秒冲天的火光透着帘子晃住了我的眼睛。
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甲胄擦过的声音。
如此训练有素,那来自禁军。
我陡然心惊,恍然发觉眼前之人蛰伏至此,就是为了等待霍不然的出城之时。
年轻的帝王早就受不了树大根深的世家掣肘,所以他要让这些人都浮出水面,之后全面清算。
这是一个以退为进的陷阱。
而我踩进去了。
我被带下马车的瞬间,电光火石之间我拉开了袖口里藏着的一根引线。
璀璨的烟火像一束流光,窜上了京城漆黑的上空。 从中书令府出来的时候,我的心情很是好。
因为临行之前,中书令简直视我为他薛家的再生父母,恨不得对我行三跪九叩之大礼.
但是守在外面的婢女却一脸慌乱模样。
我转头一看,远处站着陆景斐。
他远远看见了我,却没有像从前一样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。
树木在他的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,让我看不清神情。
但是我依然噙着笑向他走过去。
“为了得到薛家的支持,朕送给长公主的密奏已经被交给了中书令,是吗?”
陆景斐不再叫我阿姐了。
他暗中写好了废后罢相的诏令提前送出一份,只为了让我完全宽心。
而这道诏令刚刚就摆在中书令薛赟昭的桌上。
那简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薛家对皇帝的最后一丝期望消失得烟消云散。
让本来对我愤恨不已的中书令一瞬间掉转矛头,俯首帖耳地将我奉为座上宾。
我还是冲陆景斐轻轻地笑着,柔声说道:
“对啊,阿斐。”
明灭的阴影也没能掩盖陆景斐一瞬间骤然发白的脸色。
我还是如从前一样轻声带笑地对陆景斐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