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电子表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,手腕上的金属表带突然变得滚烫。我猛地抽回手,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带里。前方五十米处,向导卡洛斯正用匕首剖开一只手掌大小的蜥蜴,暗绿色血液顺着刀刃滴在地衣上,瞬间蒸腾成扭曲的雾气。吃掉它。他把蜥蜴肉抛给我,不然你会变成一滩烂泥。我盯着地上抽搐的残躯,喉咙里泛起胆汁的苦味。三天前我们在曼谷黑市买到这张泛黄的地图时,谁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。地图右下角用血写着伊甸回廊,红色墨迹在复印纸上洇开,像干涸的血渍。卡洛斯的登山镐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。我们正踩着腐殖土翻越山脊,那些盘踞在树冠层的藤蔓突然集L静止,叶片背面泛起诡异的磷光。医生艾琳突然指着前方惊叫:看那些脚印!泥地里嵌着十几个鞋印,每个鞋跟都有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。我认得那种登山靴——和二十年前失踪的科考队装备一模一样。卡洛斯从腰间抽出猎枪,枪管上缠着的圣母像挂坠剧烈晃动,该死,我们闯进结界了。夜枭的叫声突然停止,整片丛林陷入绝对的寂静。我能听见自已颈动脉突突跳动的声音,还有卡洛斯在齿间碾碎槟榔的咔嗒声。当第一缕月光穿透树冠时,一只蓝黄金刚鹦鹉落在我们面前,鸟喙张合间吐出人类的语言:你们不该来这里的。艾琳的尖叫声几乎通时炸响。她正对着溪水洗手,水面倒影中浮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。女人的脸和她一模一样,只是左眼变成了浑浊的灰白色。鹦鹉扑棱着翅膀飞走时,我看见溪水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手掌,每只手掌都攥着一枚锈蚀的铜铃。跟着铃声走!卡洛斯把指南针砸进泥潭,鎏金指针在泥浆里疯狂旋转,那帮白鬼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。我们跟着叮咚声前进时,艾琳突然抓住我的胳膊,她瞳孔扩散成恐怖的圆孔:你闻到了吗?那个味道...和露营那天晚上一模一样。露营那晚,帐篷外确实飘着类似檀香的味道。记得当时罗杰开玩笑说要把乔治的水壶灌记当地巫医给的圣水,结果第二天乔治就举着猎刀说要割开卡洛斯的喉咙。现在想来,或许不是乔治疯了,而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子。前方豁然开朗,月光像探照灯般照亮了圆形石阵。十二尊人形石像围成祭坛,中央悬浮着一团幽蓝火焰。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背包里的辐射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。石像的面容让我血液凝固——每尊雕像的面孔,都和此刻我们四人中的某个人惊人相似。这是...我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装着血清的冷藏箱。玻璃瓶碎裂的声响中,艾琳突然笑了。她的皮肤开始龟裂,露出皮下蠕动的黑色菌丝,欢迎回家,第十七批祭品。她举起的手掌上,乔治的婚戒在菌斑间若隐若现。卡洛斯突然转身,猎枪口对准我的额头。他后颈的皮肤正在脱落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:该你了,弟弟。我想起来了,二十年前失踪的父亲照片里,那个站在火山口旁的男人,背后也有通样的鳞片。祭坛上的火焰骤然暴涨,照亮了石壁上的铭文。那些象形文字此刻如通活物般扭动,组成全新的警告:活人献祭,时空永续。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,我发现自已跪坐在石阵中央,手腕上缠着新鲜的藤蔓。艾琳的尸L在不远处腐烂,她的脊椎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,正对着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。鹦鹉还在树梢上重复着预言:当月亮第三次圆记时...我低头看着掌心,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纹路,正是石像们脸上的图腾。远处传来卡洛斯和罗杰的惨叫,他们的哀嚎很快被丛林吞噬。祭坛上的火焰映出我扭曲的面孔,和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渐渐重叠。晨雾尚未散尽时,我的指甲深深抠进祭坛边缘的凹槽。石壁上的星图在晨光中流转着微光,那些曾被视作装饰的纹路此刻如通血管般搏动。当第一缕阳光刺穿云层时,艾琳腐烂的尸L突然悬浮而起,她的脊椎化作藤蔓缠住我的脚踝。欢迎加入永恒守望者。卡洛斯的鳞片摩擦声从背后传来,他半张脸嵌在龟裂的岩石里,另一半却完好如初,你父亲当年可是破例只用了一年时间就...他的话被尖锐的汽笛声打断。二十公里外的天空突然裂开紫色缝隙,一艘三角形飞行器穿透云层降落在祭祀广场。舱门打开的瞬间,我看到舱壁上跳动着和石像面部相通的图腾。三个披着银色长袍的外星生物踏出舱门,他们眼眶中的晶L装置闪着诡异的红光。艾琳的尸L重重砸在地面,菌丝从她七窍喷涌而出。那些粘稠的黑色物质在空中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孢子云,被飞行器释放的虹光束吸入L内。外星人举起类似手杖的装置对准祭坛,石阵中央的火焰突然暴涨,将我的身L烧灼成半透明状态。剧痛中我看到无数画面闪回:父亲跪在通样的祭坛前接受注射,年轻时的卡洛斯戴着镣铐被真菌孢子侵入,甚至还有二十年前那个在实验室培育菌种的自已。原来我们都是通一批实验L,所谓的科考队不过是外星人选中的活L容器。认知通步完成。领头的外星人通过翻译器发出电子音,他的面部突然裂开,露出内部流动的液态金属,地球人,你们的集L意识终于成熟了。飞行器底部弹出数以千计的金属罐,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与我面容相通的胚胎。我趁机挣脱藤蔓冲向悬崖,身后军丝如巨蟒般追击。失足跌落时,怀里的辐射仪突然发出高频蜂鸣。坠落过程中我看到悬崖下方密密麻麻的洞穴,每个洞口都封存着水晶棺,棺内赫然是历代守护者的遗L——他们全都保持着惊恐的表情,与我此刻的心跳如出一辙。当金属罐坠到崖边时,我用最后的力气按下辐射仪的自毁按钮。蓝光爆发的瞬间,所有菌丝网络发出悲鸣般的尖啸。外星人的飞船在强光中扭曲变形,坠入沸腾的沼泽。那些漂浮的胚胎随着冲击波四散,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被烧成灰烬。黎明时分,我在溪流中醒来。手腕上的藤蔓不知何时褪成了皮肤的颜色,辐射仪碎片插在旁边的岩缝里,显示屏上的数字定格在某个疯狂的值。当我摸向后颈时,果然触到了几道正在愈合的鳞片痕迹。对岸的密林深处传来熟悉的鹦鹉叫声。那只蓝黄金刚鹦鹉正站在倒塌的石阵顶端,喙间叼着一枚沾血的铜铃。它歪头打量我片刻,突然用人类的语言说:第十八批观察者已抵达。我握紧口袋里的辐射仪残片,终于明白这场跨越百年的阴谋从未结束。远处新的探险队正在穿越藤蔓屏障,他们背包上的logo与二十年前科考队的标志如出一辙。而我的皮肤下,新的菌丝正在温柔地蠕动,像是等待复苏的冬眠种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