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桐儿,如今尚未有夺嫡之争的迹象,我们贸然下场站队,太过鲁莽了。为父觉着,还是先放一放吧。」
我并不意外。
毕竟这老匹夫惯爱在人前演戏,装纯臣。
我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带着父亲来到我的院子里。
我在院子的花圃中摆放了一个花盆,盆中种了两株植物。
「父亲,您看。」
父亲看了眼,不明所以:「你这种的是什么?」
「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。」我指着花盆,沉声道,「重要的是,这个盆只能装得下一株树苗,而另一株势必会被铲除。现在我只是在等,等它们俩互相争夺土壤的养分,等它们最终决出胜负,我便会铲掉羸弱的那一株,让强壮的赢家独占这个花盆。」
父亲显然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了,他气恼于我的胆大包天,不由得冷冷地瞪了我一眼。
我不为所动,继续说道:
「父亲,从我种下第二株植物的那一刻起,争斗就已经开启了,且随着植物长大,斗争注定会越来越激烈。父亲,您好好想想吧。人呐,向来都是锦上添花易,雪中送炭难。」
我说罢,朝父亲拱手作揖,转身离去。
父亲站在花盆前,盯着两株树苗,沉默了好久。
22
又是三天后,父亲再度召见我。
这回,他一见到我,便直接开口:「桐儿说得对,斗争早已开始了,只是还没有摆到明面上,但如果我们等到斗争已经白热化了再加入,届时恐怕早已没有我们的位置了。」
我笑而不语。
这老匹夫,真会装啊。
明明早就私底下和三皇子有接触,想和三皇子联姻了。
这事儿连顾辰那老东西都知道了。
他在我面前还装着一副想当纯臣的模样。
为了撬开他的口,我这又是劝说,又是种树,一番操作下来,整整等了他六天。
结果到现在他还在跟我装。
想跟他谈点儿触及利益核心的东西,还真难。
不知我早已看穿他赌徒本质的父亲,还在我面前做出一副苦恼不已的模样:「但如今情况非常不明朗,各家都在观望,贸然站队非常危险,我们又该从何下手呢?」
我看着他演,心中冷笑。
其实他还有一个选项:他可以选择不斗,当一个纯臣。
但是当纯臣,就必须面临一个极有可能的下场,那就是新皇继位,一朝天子一朝臣,新皇把有从龙之功的臣子全部推到重要的位置上,而父亲这个位极人臣的「纯臣」,因为毫无贡献甚至拒绝站队而被新皇记恨,继而从左相的位置上被踢下来。
毕竟能容忍纯臣,并且重用纯臣的皇帝,都是大度的明君。
但历史上,有几个明君?
父亲不敢赌新皇贤不贤明。
一旦被踢下来,宁家便会从富贵已极,变为清贫度日。
往日有过节的同僚,例如顾辰,很可能会变成他的顶头上司,将他踩在脚底。
这让父亲怎么能忍?
父亲做不到的。他连想都不敢想这个可能性。
所以他必须斗。
还必须斗赢。
看,人心就是这么好拿捏。
会走什么路,都是性格注定的。
「桐儿,你说说看,我们该从何入手比较稳妥呢?」父亲见我沉吟不语,再次追问。
我从沉思中惊醒,抬头看向父亲,嫣然笑道:「父亲,把我嫁去顾家吧。」
父亲:「???」
23
我知道父亲一定觉得我疯了。
但他浸淫官场许久,早学会了「不动声色」这个生存技能,所以我的话虽然惊悚,却没能让他脸上的面具裂开缝隙。
他用深沉、猜忌的眼神审视着我。
我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原主的这个左相父亲,其实就是个赌徒。
他出生在贵族门阀,然而家道中落,他幼年时享受过的富贵荣华,在他寒窗苦读的那些年,烟消云散。
一起陨落的不只有他的家世,还有他的原配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