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泪悬在眼眶,讶异地说:「孩子?」
「大夫诊断你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,胎未坐稳之前,不可伤了身子。」
她有了指望,赶紧起身将药悉数喝完,喝完药,人也找回了点精神,慢慢地说:
「公爹落狱之事,一定和上官明珠脱不了干系,我打听过,当初是她指使老太太以公爹的名义四处打点关系,使得红绡求告无门,把这桩事给压了下来。」
提到红绡,气氛有些微妙。
她见机解释:
「你别自作多情,我打红绡才不是因为你,是那个贱人居然敢拿着陆淮安的贴身玉佩招摇过市。她那个爹还到处给人炫耀,说陆淮安已经许了他女儿平妻之位,不日就要嫁进陆府当二少奶奶。我咽不下这口气,才打了她们一顿。」
我默默听完,取来一碟子果脯,问她:
「阳林的杏脯,尝尝?」
如果我没记错,这应该是虞昭月幼时喜欢吃的零嘴。
她看着果脯,表情透着些许不自然,扭扭捏捏地说:「你不恨我吗?之前的事……」
「以前恨,现在不恨了。」
说到底,我要恨的根本不是她,也不是张氏,而是我的生父虞怀安。
是他忘恩负义,是他宠妻灭妾,是他对我的苦难袖手旁观。
一切皆是由他而起。
而我也注定一辈子不会原谅。
我垂下眼帘,暂时地将那份恨意按捺下去,缓缓道:
「再说哪有功夫谈什么恨不恨的,眼下家里出了事,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最重要的是要想法子救出公爹和陆淮安。」
她看着我,洞悉一切地说:
「看你气定神闲,莫非是有了法子?」
「有是有了,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肯不肯帮这个忙。」
15
上官明瑞给的五日期限已到,这日的朝廷不太平。
运往西边的粮草有大半是霉变和掺了砂砾的以次充好之物,而我朝这些年来灾祸频发,持久的干旱导致西边多地颗粒无收,百姓尚且饥不果腹,实在无法一时间从近处筹出足够的口粮。
偏偏敌军来势汹汹,若不能及时运送粮草,怕是城池失守,国家要沦落到割地谈判的地步。
「想好了吗?本郡主没那么多耐心陪你们玩,一炷香时间内得不到答复,我就让哥哥向舅舅进言,直接杀了陆之平和陆淮安。到时,你和陆淮屿之间就隔着三条人命了,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不能继续厚着脸皮恩恩爱爱。」
上官明珠高高在上地坐在轿子里,神情倨傲。
我的头顶,则是一轮悬空的烈日。
忽然,有马蹄踏踏,是宫内的黑甲骑兵,他一路沿途大喊着:
「王太师出使夜隋,换回四万担粮草,西边有救了!西边有救了!」
百姓无不欢庆。
上官明珠秀眉微蹙,喃喃道:「王太师……」
王太师是历经两朝仍立于不败之地的重臣,何等手眼通天的人物,连当今圣上都要对其礼让三分,更何况是那些王公贵族。
我嫣然一笑:
「郡主,我忘了告诉你,我的母亲姓王。」
「你能仗着你母家的势遮天蔽日,我自然也要借着我母家的势拨云见日。」
又过半月,宫内传出旨意,说已经彻查贪墨一案,还了公爹和陆淮安的清白。
可红绡的案子确有其事,公爹自认为是他的一味纵容导致家风不正,打算辞官谢罪。
圣上思虑再三,贬他去了西边为民解决干旱,算是将功抵过。
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。
日渐西斜,我坐在门前,等着远行的陆淮屿回来。
有人披着余晖渐渐靠近。
我定睛一看,却不是我的夫君陆淮屿,而是王太师。
不,准确来说,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外祖父。
16
数月前,为了进货,翠巧去了西边一趟。
她偶然提起大旱之事,说朝廷给的赈灾粮分到平民碗中,不过只剩下一层米汤,有不少人甚至抢不到这口米汤,被活活饿死。
奇怪的是,仅一夜之间,市面上忽然来了一大批粮食,但价格奇高,已被哄抬至和黄金无异。
平头百姓仍是无力承担。
同是穷苦人家出身,不忍见饿殍遍地的翠巧问我有没有法子能救救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