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今日入太明殿者,非循规蹈矩云皇后,乃京师名流云阿满!」
皇帝好久不再说话。
他满目猩红,怒然盯着皇后,缓缓自龙椅上起身,反手抽出御前侍卫腰侧的佩刀。
刀出鞘。
刀锋划在冰冷的地上。
群臣见状,个个吓得魂不附体。
「陛下不可!」
「陛下三思!」
「陛下息怒啊!」
大殿之上,此起彼伏,全是求情声。
朝臣们跪了一地。
胆子小的,早已吓得瘫软。
太子膝行至皇帝跟前,抱住他的腿,乞求他饶过皇后。
皇帝的神色,无半分动摇。
他拖着刀,一步步行至皇后跟前,将刀刃架在皇后的脖子上。
「云阿满,」他的声音,除了彻骨的冷意,再不剩什么,「临死前,你需记住一件事,崔氏是我赵沉渊的才人,她从来只属于我,她的女儿赵长生,是我的女儿,是大盛王朝六公主,是朕亲封的太平御公主。」
「不是!!!」
这声「不是」并非出自皇后之口,而是来自殿外。
太明殿内,滴水成冰。
突然闯入的声音,令本就感觉快没了老命的朝臣们,心都悬了起来。
他们瞪着眼睛,抻着脖子朝殿外看。
殿外,一道影子逆着光。
那道影子看上去消瘦而单薄,但,她站得笔直,像从未曾真正弯下过脊梁。
那是我,赵长生。
22
太明殿内,跪了一地的人。
他们全都看着我。
那些视线里有紧张、有忐忑、有恐慌、有审视、有好奇。
唯独只有一双眼睛,灼热的温度,越过众人,令我一眼捕捉,难以忽视。
我望过去。
是三皇子。
他亦跪在地上,却抬首望着我。
如同八岁那年一样,他的目光里有诸多情绪,皆隐没在平静之下,我依然看不出此时他在想什么。
我与他短暂一视,便移开了视线。
我的目光落在中央那道明黄的身影上——大盛王朝的君王,赵沉渊。
我一步步向他走去,每走近一步,他的瞳孔便剧烈收缩一次。
当我终于走到他面前,停下。
他望着我,眼神里有凌冽的痛意。
他应是猜到了我的来意,形容间竟出现了困兽般的狼狈。
他挣扎着,徒劳地想要阻止。
他道:「长生,莫要自掘坟墓,你阿娘定不愿见到。」
我直视他的眼睛,好叫他能够清楚地看见我的意图。
我没有丝毫犹豫,决然将话扔到他面前。
我道:「你不配提起我阿娘。」
他蓦然一颤,手中的刀,仿佛再无力提起,刀刃杵在地上,用这点微末力量支撑他能够继续站立。
我心中涌起一股快意。
这种快意很锋利,它将我割碎,但它亦让我感觉到粉身碎骨的酣畅淋漓。
我笔直站立在大殿中央,高高昂起头颅,如同起誓般,放声道:「我,大盛王朝六公主,赵长生,我的生父乃道稷山寒山寺还俗僧人余心安,我的母亲曾是大盛王朝太子殿下的贴身女婢崔风素,大盛君王赵沉渊杀我父,辱我母,栽赃我父谋刺君王的罪名,焚寺杀僧,以泄私愤。」
「赵沉渊所作所为,有失君德。」
「今我愿跪于太明殿下,望苍天有眼,明君圣裁,还我父之清白,还我母之遗骸,还我之姓氏,盼君王自省其身,以赎昭彰之罪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