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,陈涵玉随着陈誉为一起沿路洒红包喜糖,与民同庆。
一队人马这样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国公府门前,头披红盖头的少女莲步轻移,随着喜婆的牵引,一步一步地越过门门栏。
红裙摇曳于空中,袖边绣着的金色花纹极其精美。
她跨过门槛,听着喜婆撒喜糖和唱和着喜词的声音。
平生头一次嫁人,她选择顺从,哪怕这只是一场绚丽的梦。
但现在,她想沉浸其中
宋晚渝轻闭双眼,听得这热闹的声音,脚步一顿,随后,自然地跨了进去。
就当,是给彼此一个念想吧。
拜过高堂以后,便是宋晚渝先行进了房间,等着晚上沈确来掀盖头洞房。
宋晚渝坐在松鹤居的这张大床之上,这是她来过许多次的地方。
也是他们开始的地方
“吱呀”
门突然被打开的声音响起,沈确推门而入,宋晚渝愣了一下,他带着身上的木槿香味朝她逼近。
宋晚渝的心一紧,不知道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,还以为是自已出了什么破绽,她的手紧紧攥起,手心微微出汗。
下一刻,她的盖头被沈确掀起,一双修长的手递了一小杯酒到她面前。
沈确的脸颊难得的染上了几分红云,让他看起来没有平日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样,倒是更添了几分少年气息。
宋晚渝心尖一动,不知道他意欲何为。
“先喝了合欢酒,我想今日的第一杯酒,同你喝。”
宋晚渝的指尖一颤,她看了一眼渐晚的天色,朝他一笑,淡淡道:“好。”
阴差阳错之下,她与他的第一杯合欢酒,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,和心爱之人的合欢酒,又是和他喝下。
宋晚渝在交叉仰头喝酒之时,轻抹了一下他的杯沿。
沈确笑了笑,在她的额头上珍重一吻:“等我回来。”
宋晚渝的喉咙一紧,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般疼。
说完,沈确出门应酬宾客。
宋晚渝浅笑,见他走的远了,缓缓地换下了身上的嫁衣。
门被打开,一个穿着简单的女子进来,来者正是徐灵蕴。
宋晚渝将脱下来的嫁衣递给了徐灵蕴,徐灵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,仿佛是在嫌弃她穿过了一样。
宋晚渝也不恼,将嫁衣放在了床上,然后道:“徐小姐还是动作快些,以免让人看出不妥。”
徐灵蕴的眼神一顿,大步走上前去,将那件嫁衣三下五除二的穿在了自已的身上。
她的发髻早已被丫鬟梳好,让人拿着宋晚渝摘下的各种珠钗首饰往自已的头上插去。
宋晚渝冷眼看着她,一言不发。
丫鬟帮徐灵蕴穿上嫁衣,却在背后之处卡了一下。
丫鬟急得脸色涨的通红:“小姐,你是胖了吗,穿不上去”
第133章
他是如何发现的
宋晚渝轻笑一声:“徐小姐,深呼吸啊。”
徐灵蕴的脸色不太好看,但她此时被四五个丫鬟制着穿衣,也没有力气和功夫来搭理宋晚渝。
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晚渝在一旁巧笑嫣然,宋晚渝是故意的!
宋晚渝轻扬下巴,朝徐灵蕴挑衅一笑。
她虽然要离开了,但也不是徐灵蕴想羞辱就羞辱的。
“小姐,快好了,再吸气!”
徐灵蕴提了一口气,险些整个人发晕向后仰去,但好在这提气一下,让嫁衣顺利的穿了上去。
徐灵蕴虽然穿好了嫁衣,但整个人十分难受,说话坐立都得提着一口气这样吊着,才能保证衣裳不会开裂。
宋晚渝满意地看着自已的“杰作”,她绣嫁衣之时,在背后动了些手脚。
丫鬟们越用力帮徐灵蕴穿衣裳,藏在暗处的线便会绷紧,越来越紧,直到刚好能够让她穿上。
衣裳的前面又坠以各种珍珠流苏,再把云纱一披,从前面也就看不出来什么。
徐灵蕴冷笑一声,为了嫁给沈确,她做了那么多,忍受了那么多羞辱。
旁人都笑她,府里有了一个宋晚渝,那是沈确心尖尖上的人,偏偏她还要死皮赖脸的赖在国公府住着,都在笑话她。
不过好在,这一切都是值得的,当年她被蘭湖郡主陷害而远离京城,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沈确了。
却不想峰回路转,蘭湖郡主嫁做他人,冥冥之中注定她要成为国公府的主母。
只可惜
她满心欢喜赶回来之时,沈确的身边,竟有了一个宋晚渝。
她长长的指甲死死地抠进掌心,眼神中的怨艾几乎都要溢了出来。
“你很得意吗,你以为你清高,我趋之若鹜的人是你唾手可得的人,你和旁人一样都在笑我是吗。”
徐灵蕴眼露恶意,心尖翻涌的醋意几乎都要抑制不住了。
宋晚渝一怔,冷笑一声,微露苦涩之意,她抬眼看了看这四四方方的小天地,又看了一眼自已跟前的徐灵蕴。
“我没有得意,你只看见他对我好,觉得他这样的人也会对一个女人好到如此,可你不知道我受过的苦。
我被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,我小心翼翼,不想被他牵连,这里,这里,还有这里。”
宋晚渝指了指自已的腰、背脊、大腿处,那都是蘭湖郡主害她之后,留在她心上的印记。
不过这些,只是皮外伤。
更重要的是。
她指了指自已的心口:“你喜欢他是吗,我告诉你,其实我也是,可我不能接受作为豪门正妻,将来要容纳多少妾室,又要受到多少拘束。
其实看他欢喜的模样,我一直在犹豫,直到前几日,我终于是下定了决心,我接受不了那样的生活。
徐灵蕴,我要的是自由,你也不用怕我会再回来。”
徐灵蕴似乎是有片刻的失魂,她强行稳定了心绪,压下心中翻涌的无数情绪。
宋晚渝要去哪她和国公夫人并不知道,以沈确对她的爱重,只怕是宋晚渝勾勾手指,沈确又会跟失了魂一般。
良久,空气之中沉默的如同要凝固了一样。
“你快走吧。”
徐灵蕴冷冷的丢下了这一句话,然后盖上了盖头,静静地坐在床上。
宋晚渝没有再留恋,转身疾走。
她现在穿的是丫鬟的衣裳,特地将脸涂黑了,打扮的十分朴素,就像是一个粗使丫鬟一样。
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后门的马车,今日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出了门,整个国公府笼罩在喜庆之中。
宋晚渝掀开帘子,执星已经在马车之上了,赵听澜正是乔装打扮的车夫。
“驾。”
赵听澜挥动缰绳,马车疾驰而去,径直离开了这个繁华巍峨的地方。
半个时辰后,沈确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昏沉,但又不晕乎,只觉得头重脚轻的。
他向来不爱喝酒,只觉得是今日喝了太多酒的缘故。
沈确应酬完前厅,见国公夫人正陪着大长公主笑眯眯的同皇后派来贺喜的内官道谢。
沈确顿觉无趣,一心只扑到还在屋里的宋晚渝之上,也不知道她饿了没。
他的双眼染上了几分迷离,脚步虚浮的朝松鹤居走去。
不远处的国公夫人见此,双眼笑眯眯的。
心中却有些怅然,过了今夜,沈确怕是要恨上她了。
“吱呀”
房间门被沈确一把推开,他眯了眯眼:“怎么这么暗?”
芳菲捧来合欢酒,笑道:“小姐不,少夫人有些害羞呢,世子,合欢酒”
沈确挥了挥手:“喝过了。”
徐灵蕴的手一僵,浑身一股无力又气恼的情绪涌上脑袋。
芳菲并不知道沈确已经来过一趟,讪笑道:“祝世子和少夫人百年好合,早生贵子!”
芳菲说完,便笑嘻嘻的跑了出去,还贴心的关上了门。
沈确朝着徐灵蕴走去,他踉跄了一下,徐灵蕴的手也紧了几分,对待会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期待。
突然,沈确的眸一沉,眼睛微眯。
徐灵蕴盖着盖头,并不知道沈确的脸色已经变了,还喜滋滋幻想着要如何与沈确亲密。
“咻”
只听得一阵剑锋快速划过空气带来的风声,盖头瞬间就四分五裂的掉了下来。
徐灵蕴一惊,但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,怕被沈确发现。
沈确只是睨了她一眼,冷峻的气度仿佛要把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!
“你是谁。”
沈确的声音冷酷而坚毅,用的是陈述句,而不是疑问句。
徐灵蕴又惊又怕,她将头偏到一边去,没有和沈确对视,她也不知道沈确是如何发现不是宋晚渝的。
但她更悲哀,悲哀的是他能从严严实实的盖头和嫁衣,又在昏暗的烛火之下,能一眼看出她并不是宋晚渝。
他却看不出,她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!
徐灵蕴的心一横,快速扑到了沈确的身上:“表哥~”
沈确的头越来越昏,脑袋一阵发沉,心也如同坠入寒天雪地之中,又沉又寒
第134章
追!
沈确的脑袋一阵发晕,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合欢酒上,是她做了手脚。
沈确只感觉自已的脑袋上涌上一股气血,从胸口径直向上喷涌,直到迸发。
他目眦欲裂,一把推开了徐灵蕴。
徐灵蕴一时不防,被他推倒在地。
她的钗环首饰散落,头发也掉了一缕下来,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。
“表哥”
“滚。”
沈确踉跄了一步,合欢酒之中的迷魂散加上今日喝了不少酒,让他就快要站不稳。
但更多的,是心口处的酸楚、伤感和嫉妒,无尽的蔓延到了全身。
他感觉自已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,他踉跄几步,扶着墙出门。
“表哥!”
徐灵蕴也顾不上脸面了,若是今天让沈确出了这门,那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,这是她唯一的机会,也是最后的机会!
徐灵蕴扑上前去抱住了沈确,她的手在他身上摩挲着,胡乱的想解他的衣带。
沈确的脸一沉,眉头紧紧地皱起,手背上的青筋因愤怒而暴起。
他推开徐灵蕴,可却被她牢牢地抓着袖子。
沈确的脸色由白转青,太阳穴上青筋暴起,满腔怒火无处喷射,气得他双肩微微地颤抖。
下一刻,沈确转身抽过立在架上的长剑,长剑一晃,雪亮的刀锋晃花了徐灵蕴的眼睛。
她吓得立刻就松开了手,花容失色地倒在了地上,她无力的瘫软在地,浑身颤抖。
“我再说一遍,给我滚。”
沈确抽身离开,将佩剑别在腰间,他一席大红色喜袍随风飘扬,腰间玄青色的剑柄泛着寒光。
沈确疾步走到前院,此时宾客尽散,只留下了一些丫鬟小厮收拾席面。
他铁青着脸来到正厅,国公夫人正和徐夫人说笑,见沈确怒气冲冲的来了,心中一沉,暗道不好。
“确儿怎么来了?”
徐夫人挑了挑眉,拍了拍国公夫人的手,这门婚事虽然得来的不光彩了些,但是在京城中又有哪一家可以比得上国公府的尊贵呢。
国公府主母的位置,自然也是要她女儿这样钟灵毓秀的姑娘才能配得上。
国公夫人见沈确在脸色十分不好,心中更是惴惴不安,但她仍然是稳定了心绪:“确儿,见到长辈还不问安,一言不发的这是做什么。”
沈确的眼里透露着无尽的寒光,如同要吃人一般的凶狠。
“长辈?母亲就是这么和别人合起伙来骗儿子的吗!”
国公夫人的嘴唇翕动,心底闪过了一丝愧疚,但很快,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,眼底压下一股暗芒:“你都知道了,宋晚渝她根本就不爱你,否则她不会走的那么干脆!
你可知道,自你同她说救出她母亲以后就成婚,她就已经计划着怎么离开了!这样的女人每天在你身边想的都是怎么走!
确儿,今日之事是瞒着你不对,但宋晚渝她不是你的良人,你要认清事实!
放下吧,别再想着那个不受驯化的女人了,和灵蕴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!”
国公夫人一席话说的犀利,言语中还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,她一把拉过沈确的手臂,想要让他放下手中的剑。
沈确自嘲一笑,抬眼看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。
沈妍不忍地别过眼去,沈碌讷讷的低下了头,大长公主只是不住的叹息,眼底颇有几分愧色。
沈确失望地垂眸,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,都不如宋晚渝她一个人对他的伤害来的大,他冷笑一声,如同傀儡一般转身。
“逆子,你要去哪!”
国公爷冷哼一声:“把他给我捆起来,什么时候清醒了,什么时候再放出来!”
国公爷大喝一声,他一招手,让周遭的小厮都上来擒制住他。
沈确却是哂笑一声,他反手将剑抵在脖子上,剑靠近脖子几分,压出了一道血红的红痕。
国公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,连忙制止他,又心痛又急切:“确儿!你难道要为了那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吗!”
沈确冷笑,眼睛看向国公爷:“父亲,你还记得那只狸奴吗,你曾告诉我,我这样的身份是不该有自已喜欢的东西,所以你趁我不注意将它一剑刺穿,丢了出去。
从此以后,我就再不对任何事情上心,可这个时候,你们又说我冷酷,没有人情,是个冷血之人。
我不懂如何爱人,所以我粗暴,强硬,唯我独尊,可现在我懂了,你们却要逼我,像当初把我喜爱的狸奴刺穿一样。
今天,你们刺的,是这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