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确只休息了一日,太子的人就找上门来了。
他的拳头紧紧攥起,双眉紧皱,将手中的书信死死地捏着。
他揉了揉眉心,微微抿唇,正是最忙的时候
沈确给太子回了信以后,便倒头睡下,直到高见裴和陈誉为来国公府找他。
他们生拖硬拉才把沈确从房里拉出来,三个人来到了珍馐楼喝茶。
刚一坐下,高见裴便迫不及待的问:“听说你家小表妹逃了?”
沈确一记冷眼飞到他的身上,高见裴不由得浑身一抖,他还什么都没说呢。
沈确低头,玩弄着手中的茶杯,轻笑一声:“嗯。”
高见裴顿时就哑然了,听闻宋晚渝成亲的第二日就回江南告祭父母了,这话骗得了别人,可骗不了他。
毕竟他和陈誉为可是知道宋晚渝先前就逃过一次的,这次莫名说回去祭拜父母,再看沈确的神情,他们也就七七八八的猜到了。
陈誉为和高见裴面面相觑,见沈确这样样子,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好像是有一口气堵在胸中一样闷。
自已从小到大的好兄弟,竟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,这未免让人有些唏嘘。х?
倒是高见裴只愣了一下便马上反应了过来,他拍了拍沈确的肩膀:“不就是一个女人吗,堂堂国公府世子爷,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?”
高见裴拍了拍手,喊了一句:“花娘。”
被叫做花娘的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,她听闻包厢叫她,便明白了里头的意思,她领着七八个姑娘一起前来叩开了包厢的门。
沈确淡淡抬眸,扫了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几个女孩。
女孩们本都带着轻浮的笑,在看见沈确之时,她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。
各个都铆足了劲想要展示自已,这个露露香肩,那个露露大腿,想着能勾搭上沈确,也是一桩风流韵事。
可沈确只是在她们进门之前看了她们一眼,然后就低头看盏,好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高见裴和陈誉为都挑了两个姑娘相伴,唯有沈确,他淡淡抬眸,眼神锐利的划到最后一个姑娘的身上。
她穿的很朴素,只穿着一袭淡粉色衣裳,鬓边簪了一支珠钗,左边的发髻上插着两朵大朵的秋海棠。
她的眼神之中透露着几分无助和倔强,仿佛与那些姑娘们格格不入。
陈誉为见沈确盯着她看,便轻笑一声,招手示意那个姑娘过来。
“叫什么?”
小女孩怔了一下,似乎不敢相信陈誉为叫的是她,可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,她一时有些如芒刺背。
“婉婉”
婉婉的声音如黄鹂一般清脆,又带着几分懵懂的脆生生的意味。
陈誉为了然,这个婉婉长的倒有几分像宋晚渝,不是长相上,更是一种气质上,她站在那里,无端的就会让人想到宋晚渝。
第137章
行首
陈誉为愣了一下,招手让她赶紧上前去伺候沈确。
婉婉轻轻咬唇,含泪看向沈确,慢慢地走了过去。
沈确的眉头轻挑,没有动弹。
婉婉就这么坐到了他的身边,但她拘谨的很,似乎不敢同沈确说话。
不过好在沈确同意让她靠近了一些,这倒是难得的很。
陈誉为笑了笑:“这就对了,别板着一张脸了,瞧瞧,把美人给吓的。”
高见裴搂着身边的女孩笑了起来,几人寻欢作乐,只是沈确眼里的笑意不见眼底。
没过多久,陈誉为便搂着女孩先行离开了,临走之时,他朝沈确挤眉弄眼:“这姑娘已经被我包了,想带去哪都行。”
陈誉为笑的揶揄,拍了拍身边美人的屁股,便喜滋滋的走了。
婉婉的神情微顿,沈确也不说话,她便大胆的给他斟茶倒水。
突然,沈确抓住了她的手。
她的手白嫩细腻,指节分明纤瘦,圆润饱满的指尖泛着微红。
沈确抬眸,与她对视一眼,她的眸光莹莹,好像小鹿的眼睛一般。
婉婉撞上他深邃的眼神,不禁双颊绯红,羞涩地低下了头。
沈确的眉心微动,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在一起。
她的眼睛再大一些,鼻子再挺一些,脸再小一些的话
沈确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婉婉的脸,在手就要触碰到她脸的那一刻,他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棍一般,径直缩回了手。
婉婉突然抬头,见他神色恹恹,还以为是自已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,有些慌乱。
下一刻,沈确拉起了她的手臂,将她大步往外带去。
婉婉被他扯的手臂生疼,步子也跟不上他,几乎是被他半拖着走的。
婉婉也不敢说,只能忍痛,被他带到了马车之上。
珍馐楼的行首是可以被带走的,只要银子给的到位次日将人送回来就可以了。
陈誉为已经将婉婉包了下来,沈确要带她回去也没有问题。
婉婉紧紧地攥着衣裳,手心微微冒汗,马车径直驶向国公府,这个京城中高贵巍峨的府邸。
马车停下,沈确迫不及待的把她拉下马车,婉婉又是那样一路被他拖着来到了松鹤居。
此时已经夜深了,但廊下还是有几个守夜的丫鬟,她们看见沈确拉了个女人回松鹤居,各个都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,似乎十分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。
婉婉揉了揉发红的手腕,双眼含水:“爷可否轻些,我我是第一次”
沈确怔了一下,眼底渐渐升起一抹猩红之色。
突然,他的手扼上了婉婉细白的脖子。
“唔”
婉婉满脸涨红,痛苦的呻吟了一下。
沈确见她的脸越来越红,呼吸越来越急促,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快感。
突然,他松开了手,婉婉一时没有注意,摔倒在地。
沈确缓缓地蹲下,与她对视上,他的眼底都是一片疯魔之色,锐利的眼神扫过她的脸,他的语气生硬又晦涩。
“说你不会走。”
沈确突然开口,这一句话,让婉婉愣了好久。
片刻后,她才喘着气张开了嘴:“我我不会走”
沈确失笑,他的眼睛猩红一片,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嘲意。
“你骗我。”
婉婉:“???”
“滚!”
沈确攥紧了拳头,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,如同一节节攀升的翠竹一般,昭示着他此时的愤怒。
宋晚渝既然可以跟赵听澜走,她既然可以骗他,既然可以背叛他。
他又为什么不能够另寻新欢,她不是让他忘了她吗,那他就如了她的愿。
永远永远的忘了她,不再想着她。
可他终究办不到,他没办法对着别人动情,也没办法对着一个长得像她的人动情。
不是她,像她,都不行。
只能是她。
婉婉转身就走,没有片刻犹豫,仿佛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。
沈确无力地靠在墙上,他的身子疲惫又无助的往下滑,直到重重地坐在地上。
“嘶”
“小姐怎么了?”
执星心疼地看向宋晚渝,她的指尖被绣花针刺出了一滴血珠,血滴在帕子之上,好像是一朵盛开的月季花。
宋晚渝淡淡地摇了摇头:“没事,这是快到哪了?”
“日夜兼程,已经快到码头了,明日午时登船,不过十日就能到泉州了。”
宋晚渝轻轻点头,小时候和外祖父外祖母一起到泉州给叔祖母一家送行,曾在泉州逗留了数十日。
宋晚渝一直生活在江南,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海和沙滩,还有无数的轮船,来自各地的商队,一切是那么新奇。
她从没有跟沈确说过自已曾来过泉州,天南海北,他是再也找不到自已的了。
她的眼神暗了下去,就像夜空里闪烁的星,一亮,一暗,最后消失在乌云之后。
第138章
泉州
次日。
国公夫人听闻昨夜沈确带了一个行首回来,那个行首还长得有几分像宋晚渝。
她心中一松,到底宋晚渝也不是什么神仙玉女,要忘也不是不可能的。
这不,沈确也慢慢的放下了。
国公夫人微微安心,让人去珍馐楼将婉婉买了回府,放在松鹤居。
婉婉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国公府,可沈确回来以后又发了大怒,他将婉婉赶了出去,并且告诫所有人,以后再有人想要往松鹤居塞人一并赶出去。
如此,国公夫人也再不敢说什么,更不敢去触沈确的霉头。
国公府里笼罩着一股阴郁之气,一直到十五日后的一个早晨,沈确奉命前往泰州查泰州知府与上勾结,官官相护一事。
国公府没了沈确这个阴晴不定的炸弹,连空气之中都少了几分冷寂。
马驰骋在草地之上,沈确抬眸看了看不远处城门上描的“泰州”二字,心中微动,不远处的常州正是王恺所居的地方。
沈确捏紧了几分手上的长剑,剑锋划过地面,发出锋利的声响。
沈确在泰州住下,早有驿站的人将他迎了进来,他从此出行是秘访,没有过了明路,所以旁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。
“有消息了吗?”
远山的眉头微皱,沈确每天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,他知道是在问有没有表姑娘的下落。
远山没有犹豫,摇了摇头:“还未有消息。”
茫茫人海,天南地北,去哪里找一个消失在人群之中的人呢。
沈确的眸子一暗,自嘲一笑,将心底的酸涩痛楚压抑了下去,才淡淡道:“替我准备衣裳。”
沈确换上了一件夜行衣,将长剑佩在腰间。
常州离泰州并不远,骑马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到了。
他身轻如燕,在屋檐之上如同鸟一般的飞跃,腰间坠着的剑一沉一沉。
沈确提剑来到王恺的住所,他低头凝视了片刻,便推门而入。
“砰”
王恺此时正在睡觉,听闻有动静,才刚睁开眼睛,就看见一个浑身是黑的男子靠近自已。
他心中警铃大作,一下便翻身起来,反手摇动了床头挂着的铃铛。
铃铛大响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沈确蒙着脸,提剑抵在王恺的脖子上。
王恺一惊:“你是何人!”
沈确不语,将手中的剑靠近了他的脖子几分。
王恺平时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可这一次,他的心被高高悬起。
只要这黑衣人的手一横,他便会血溅当场。
所以他情急之下摇动了警铃,召来了禁卫。
很快,王恺的屋子被一批批禁卫围着,粗略估计大约有一百多人。
“你是谁。”
王恺的呼吸一紧,他双手摊开,对禁卫说:“别轻举妄动,后退。”
沈确不语,将剑横在他的脖子上继续前进。
他前进,禁卫便后退,生怕他杀了王恺。
与此同时,沈确退到院子之中,远山带着人来接应,他看见满院里里外外的玄衣禁卫,也是大吃一惊。
不过好在沈确带的人也不少,两方人马一对上,颇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。
远山与沈确对视一眼,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什么似的,远山大喝一声:“上!”
沈确挟制着王恺步步后退,退到自已的人身边,冷眼看着打起来的两波人。
沈确睨了王恺一眼:“王大人的暗卫还真是不少”
王恺闻言,瞬间便心惊肉跳起来,这个声音
一个月后。
宋晚渝笑吟吟的送走李婆婆到门口,李婆婆拉着她的手止不住的夸:“兰夫人真是好手艺,我家明儿见了你绣的嫁衣,乐的跟什么似的,她一定是泉州最风光漂亮的新娘!”
宋晚渝闻言,眉头轻皱了一下,但终究也没有再说什么。
她与赵听澜来到泉州也一个月了,她与赵听澜隐姓埋名,花了大价钱买了三份路引。
别人见他们郎才女貌,下意识的就当作二人是夫妻了。
赵听澜对此并无解释,待到宋晚渝听见别人已经叫她赵夫人了,事情已经被大家都传开了。
她再辩解别人也不会信,只当是她新婚害羞。
执星笑眯眯地看着宋晚渝,自从来到泉州以后,宋晚渝见到开阔的海域和往来频繁的商队,又新奇又感慨。
好几年没来泉州了,这里的变化倒是真大,从前泉州还只是一个比较大的码头。
如今这些码头都井然有序的联合在一起了,更加的正规、繁华和热闹了。
宋晚渝在高门大院里待的久了,很是向往这样平凡的热闹生活,非常有烟火气息的感觉。
宋晚渝在院子里支了一个小绣坊,白日里阳光很好,在那里刺绣不伤眼睛。
如今她在泉州住着,花的银子都是从国公府那里薅来的,虽然她带了不少,但财不外露,若是让旁人发觉他们财力雄厚,必定会惹来麻烦。
况且这钱总有用完的一天,现在赵听澜在镖局里找了个管事的活。
而宋晚渝因为一手特别的好绣活,逐渐被人所知,有许多姑娘慕名而来,想要宋晚渝给她们绣东西。
宋晚渝每日便只接一个绣活,就像今日,要替李婆婆家的女儿做一件嫁衣。
宋晚渝颔首:“把牌子挂上,十日之内不接活了。”